“韘”是古人射箭的時候,套在拇指上面用來鉤弦的輔具,材質不限一種,若以玉料製作者即爲“玉韘”。根據考古資料顯示,玉韘最早出現於商代,其後一直延續到西周、春秋、戰國及漢代,也算是歷久不衰的品類。但是在這長達一千多年的時間裏,玉韘的功能並非一成不變,我們從現有的資料來看,可以發現玉韘從套指鉤弦之物變爲佩飾器的軌蹟,而玉韘的造型也隨着功能和審美觀唸的改變逐漸分化,發展出各式各樣的韘形珮。
一、春秋時期— 傳統形玉韘
玉韘最早的使用方式是套在拇指上鉤弦,所以它的造型呈短管狀,如商代殷墟婦好墓出土的玉韘,短管狀的器身高度約2.7-3.8釐米,其中一端平齊、一端傾斜,即是早期玉韘的形式。
到了春秋時期,玉韘仍是鉤弦的輔具,但是器身已經變扁,例如圖一爲春秋晚期的玉韘,此器內部透穿圓孔作爲套指之處,孔壁的高度約1.7公分,比婦好墓的玉韘短,孔壁上方凸起一個尖脊,尖脊左側豎立柱狀扳突,作爲鉤弦之處,孔壁下方延伸爲舌狀,可與拇指貼合,造型符合實用的功能。
類似的形制亦可見於山西省太原市金勝村晉國趙卿墓的出土物中,都是春秋玉韘保持傳統功能的例證。
二、戰國時期— 改變形玉韘
戰國時期是玉韘形制開始發生轉變的時期,原本套於拇指周邊的孔壁高度銳減爲窄環狀,而圓孔下方的舌狀突出則向外拉長,使整體近似盾牌的形狀。
例如圖二爲戰國晚期的玉韘,此器的主體近似盾牌,上半部透穿一個大孔,大孔周邊猶如高起的稜臺,孔的上方琢磨爲尖脊狀,左邊豎立螺旋狀的扳突,右邊則爲係孔式的小圓穿,圓穿下方有波狀邊飾;大孔下方延伸爲半橢圓形,表面雕琢勾連雲紋,是戰國晚期玉劍珌上的常見裝飾。
雖然此器具有大圓孔、孔上尖脊和扳突、孔下舌狀延伸等傳統玉韘的形制特徵,但是它的厚度僅1.3公分,比傳統玉韘扁薄許多,而且圓孔比例縮小,舌狀延伸加長,呈現玉韘從套指短管狀的立體造型,變爲長版片狀的發展趨勢。
三、西漢時期— 突破形玉韘
到了西漢時期,玉韘已經轉變爲佩帶用的片狀佩飾器,但在造型上還保留着傳統玉韘的部分特徵。
例如圖三爲西漢時期的韘形珮,此器以長方形的玉料製作,器形紋飾分爲左中右三部分,中間爲尖頂式的盾牌,內部透穿一個大圓孔,左邊透雕一個龍紋,龍紋昂首挺胸,四肢展開作跨步行走之狀,盾牌右邊透雕一個鳳鳥,鳳鳥輕啓鳥喙,轉頭望向後方,高捲的冠羽依附在扳突之下。
雖然此器在平面立體化與藝術鏤空的技法下,成爲一件精美生動的片狀佩飾器,但是從盾形主體、中間圓孔及柱狀扳突等處都可看到傳統玉韘的影子。類似的器物亦可見於江蘇省寶應縣天平鎮戴墩漢墓的出土物中,可以作爲對照的參考。
四、西漢晚期—創新形玉韘
漢代玉韘成爲片狀佩飾器後,雖然保有傳統玉韘的部分特徵,但是具體的造型並不被此制約,反而可以隨着玉料的形狀設計出不同的樣式。
例如圖四爲西漢晚期的韘形珮,此器以弧形的片狀玉料製作,位於中間的是尖頂盾牌形的主體,主體內部透穿一個圓孔,爲傳統玉韘延續下來的遺風,但是盾形主體窄長而彎曲,內孔極小,體型比例偏大的龍紋以延頸回首的姿態攀附在盾形主體上方,長長的尾巴曲折而下,與另一側的透雕邊飾相互呼應,正是因料施工法所產生的新樣式。
類似的設計亦可見於河北省定縣中山穆王劉暢墓與湖南省長沙楊家山131號墓所出土的韘形珮上,都是從傳統中創新的器物。
五、東漢時期—變化形玉韘
除了因料施工法所產生的創新造型外,漢代玉工還會“反客爲主”,將原本屬於配角的透雕動物紋安排在尖頂盾牌的表面上,猶如在盾形舞臺上展演一般,成爲觀賞的主角。
例如圖五爲東漢時期的韘形珮,此器仍以尖頂盾牌爲主體,內部透穿一個圓孔,左右兩側都有透雕紋飾。盾牌左邊是雲氣般的紋樣,上方有一個扳突狀的彎鉤,彎鉤內側倚着一隻小猴;盾牌右邊透雕一個龍紋,龍紋的眼睛狀若水滴,身體以抽象的形式表現出神入化的感覺;盾牌下方還有一個具象龍紋,以伏胸拱腹的姿態攀附在盾形主體上面,龍的鼻吻向上仰起,雙眼炯炯有神,與猴紋及抽象龍紋彼此呼應。
類似的韘形珮亦可見於山東省鉅野縣紅土山漢墓與湖南省安鄉縣黃山鎮劉弘墓的出土物中,可以作爲鑑賞的參考。
玉韘從環管狀的造型演變爲片狀佩飾器的過程,呈現玉韘功能的改變與古人的巧思及創意,值得愛玉者細心體會。下期將以玉觿爲題,說明此一品類在組佩飾裏的演變概況。